昨晚听歌到深夜。

一年，新的一天。

这样的日子，以前，会到山里慢慢走一天。北国深冬的山里，地干草枯，树木也多光秃秃的，萧条而苍劲。有时能见到农家檐下一串串秋收的果实，玉米、大蒜、火红的辣椒……冬日暖阳下，坐在檐下歇一歇，会想起故乡……不时能遇到在路边售卖农产品的乡人，闲聊几句，买点京白梨、小苹果带回家……有时还能见到一群群觅食的小鸟，听它们那兴奋的声音，一定很快乐，不知道它们为什么那么快乐，那么严酷的生存环境……经常在山野小路上会遇到巡山人，他们都来自外地，河北、河南、东北、陕西……年纪都很大，秋冬季节，作为一份临时工。一路各种聊，使我了解到社会真实状况的一面……一次，大雪纷飞中，一座山顶，赫然一串小动物的足迹。那次，雪夜下山。清冷的月光，影子相随。突然，身后仿佛有什么跟着……突然，一声凄厉的叫声，惊鸿一瞥，一只归鸟消失在脚下夜幕中的山谷。各自把对方吓得不轻……有时会和学生到山上走一天。

因家里一个孩子上班的附近有栋楼有一人新冠无症状感染，附近所有人都做了两次检测，都没事，但按要求都回家居家隔离。我们也因此居家隔离。现居家隔离一周了。

开始，没什么感觉，日常生活不受影响，工作通过网络解决，问题也不大。

一天，正在看书，突然喉咙发出一个信号，想吃桔子。立即，加上衣服，出发……很快……哑然失笑——门上一道拦路符，居家隔离通知单。

平时稀松平常的事……

一天，突然听到一阵激烈的对话。原来是儿子的公司有事，说很严重，必须亲自去解决……好一阵劝说……一路，门卫、滴哥、整个办公楼的同事及其家人都会受牵连……危害公共安全……马上，报纸、电视、网络、北京市疫情通报会上……我们一家人……网络暴力……不敢想象。后怕。

想起一个故事。皇帝问御厨，天下什么味道最好，答曰：盐。赐死。后众厨皆不敢放盐，皇帝方知那冤死鬼是对的。

小时候，曾有一段时间，家里没有盐吃。菜里没盐，那绝对是排第一痛苦的事。

九十年代初，那时我在安徽上学，假期。一天，两岁多点点的儿子走过来站在我面前，仰着头问我，爸爸，老鼠是好的还是坏的。我说，老鼠当然是坏的。看他表情的变化，明显受到了打击。他低下头，小声地嘀咕出一句，有的老鼠是好的。那时年轻，不懂得怎样和孩子交流。我说，老鼠都是坏的，偷吃大爷家的粮食，还把我们家的纱窗咬坏了，你看……他眼睛定定地看着我，说，米老鼠是好老鼠，舒克和贝塔也是好老鼠。我……嗐！

如今，儿子都过30岁了，那盎然有趣的童心也成过去式了。

前段时间，一位朋友，年纪和我差不多，过世了；一位学生，30多岁，也……

青山依旧在，几度夕阳红；古今多少事，都付笑谈中。

又一年过去了。

庚子鼠，值班快一年了，群魔乱舞，你不合格，你个坏老鼠，给你十二年，修成好老鼠，咱们再聚首。

史上故乡信佛。听到这首佛歌，这词，这曲，心瞬间被抓住——放下：

还有长长的一周……

突然意识到好久没看外面的世界了。

站在阳台上，西望，薄暮中，暗红苍穹下，西山，连绵起伏，自南向北而去……

姚祖喜 2021.1.1 自在书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