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车,文林居~十字寺,65.35。
车从“金祖山”大门前过,一条窄窄的马路,蜿蜒上山,尽头就是十字寺遗址。
第一次见到十字寺这个名字,是在九龙山下的金陵遗址,一块指路牌。那时并没有多想,以为就是和附近的戒台寺、灵鹫禅寺一样的一个寺院。偶然得知十字寺是个基督教寺院遗址,就老想着一定要去看看。帝都西南这遥远的深山里,曾经有过一个基督教寺院,有点不可思议。
那时,把基督教叫景教。这应该是翻译的问题。
只剩地基、两棵古树、两通石碑、两块龟趺石、五个柱础。
古树是银杏树,高大参天。秋风过处,一地金黄;石碑为白玉碑,一为辽碑,一为元碑,上有碑刻;龟趺石和柱础上有各种精美雕刻。
由于遗址及其碑刻遗物在中国大陆独一无二,其宗教文化价值和人文价值无与伦比,近二十年前,十字寺从房山区级文物保护单位,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
口袋状地形。两边高山耸峙,中间一条深谷。从沟谷里的重建工程可以想见,去年那场140年未遇的大雨在这里咆哮肆虐的情景。
遗址在沟谷边,上下两块平地,地上长满杂草,满地秋草枯黄。
跨沟谷建了桥,一种特殊的钢架桥。旁边原来的吊桥,封了。到钢架桥上走了走。洪水冲出的嶙峋怪石仍触目惊心。
看到一个指路牌,九龙山登山步道。
这一带的山叫三盆山。第一次到金陵遗址见到的一个地名,三盆水,应该在三盆山上。
这里最早建的是一座佛教寺院,晋代,距今1700多年。佛教寺院历时300多年;之后,唐代,在原来佛教寺院的基础上,改建成基督教堂,基督教的一个分支,聂斯托利派,源于叙利亚;辽代又改为佛寺,元代又恢复景教,明清又改为佛寺……
十字寺的鼎盛时期在元代。那时,汗八里为景教的一个大教区,驻有大主教。汗八里,就是今天的北京。
四望索然。人类的历史,既是生存之战的历史,也是宗教之争的历史吧……不知那些传教士最终是回到了故乡,还是埋骨他乡……秋风萧瑟,山无言,古树无言。
滴哥等着。先说好了的。怕他久等,赶快回。他说,不走平台,到时候扫给他50.00。同意。
一路闲聊。滴哥口头村的;57岁;一儿一女。女儿大学学的飞机发动机专业……说儿女就得打……说儿女都比较孝顺……我说起他们村后面的七泉山,提起药王洞、龙圣寺遗址,他告诉我,龙圣寺是七十年代拆的,用来建了学校……
这位滴哥和遇到的其他滴哥有所不同。有的滴哥每天干十二三个小时,有的干十五六个小时,还有每天干十八个小时的。多数滴哥都显得不快乐。这位滴哥是快乐的。后来他竟不自觉地大声唱起了歌,似乎把我这个客人都给忘记了,如果今生做不了你的唯一,就让我在来生的路口等你,如果爱不能走出回忆,就让我做你的红颜知己……东边有个美人,西边黄河流,来呀来个酒,不醉不罢休……如果换个客人,可能会投诉他。我,不,我不会投诉他,能给别人带来快乐,我也快乐。
快乐,地球自转一圈,一天过去了;不快乐,地球自转一圈,一天也过去了。
故乡有一种草药,名字独特,叫打不死,你把它捣烂,扔到地里,不久它又恢复如初。
人,得自个找乐。
请滴哥把车开到大富庄南边。
千灵山下的林子,无边的树林。栗园~瓦窑~西庄店~大富庄~文林居。慢慢走,走了很久。
风吹走了连续几天的阴霾。天朗气清,阳光温暖。
北边那大片菜地。和3位乡人闲聊了好一会。都70多岁,不缺吃喝,做点事,吃饭都香点,睡觉也香……
从北往南,穿过大富庄出来。
村中,老远,一位妇人推着辆垃圾车靠在路边张着个大嘴对着我笑。走近,却原来是老卞的老婆。一个月前,两个月前,跟她买过两次菜。问她,你干这个?她说,我一直干这个。一个月多少钱?两千。我说,大富庄,60岁以后每月还另有三四千的嘛。她说,我没有,我的户口在平谷那边没迁过来。这个她说过。60岁以后,她在那边有一份,一千来块钱和一份宅基地。告别时,她乐着个大嘴对我说,大哥再见。
黑黢黢的脸,破旧的衣服,牙齿不整齐也不白,老卞的老婆有点七加一,却总是那么开朗,总是笑意盈盈。
一副笑脸,像北国晚秋山野的花。有笑脸的人不丑。
时令小集。4个地摊,老骆、白糖大姐、不记事、彩华大姐夫妇。
不记事。1袋扁豆,8.00。
不记事称了一下扁豆,说七块八。扫码付款时,和她确认一下:多少钱?她脸带歉意笑着说:我记性不好。旁边的彩华大姐立即帮她说:七块八。
不记事今年才来的时令小集。第一次是跟她买丝瓜,买了6个丝瓜。过了二十来分钟,从她旁边经过,她招呼我说,买丝瓜。我有点诧异,那前前后后,卖菜的就她一人,买菜的就我一人。我说刚跟你买了好几个。她笑着说,我不记事。她接着的话让人印象极深刻:我从小就有这个优点。
老骆他们在谈论国际大事,说朝鲜向美国发射了一颗导弹,导弹从整个美国领空飞过去……老骆老婆说,我们必须帮着俄罗斯打,不然,俄罗斯完蛋,我们马上完蛋……
「深深感到一般国民知识的闭塞,对国家和自己的命运几乎全然无知,在淳朴的美德后面常常是冷漠和无知。」——齐邦媛《巨流河》P14。
姚祖喜(2024.11.4&11.11 文林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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