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.9.29，周六，10℃——22℃。

7:00起来。喝茶。看些东西。扫地。

看些东西。

看书。边听：二泉映月、良宵、紫竹调、李伯清。

洗澡。

15:00，带上2瓶水、1盒牛奶贝、1个苹果、1盒速效救心丸。

计划：香山公园北门——塔门洞——瞭望塔——望京楼——温泉或太舟坞或植物园。

滴滴专车，50.20。

滴哥30几岁，北京人，头发、西装、衬衫、领带，少见精致的一位小伙。各种闲聊。老婆西安人；房价，三、四线城市突然大涨起来了；专职开滴，说这样自由；关心国家命运，但无能为力，说只能杞人忧天；……。

到香山公园北门时，已快16:00了。防火道入口，2位保安、1位老人，力劝我不要上山，说很快天就要黑了，我说我带得有手电筒。

有2条防火道通向塔门洞，下面1条，上面1条。

走下面一条上山。

夕阳切过山顶射向天空。山下风平浪静。时遇下山客，多人惊问我为何此时才上山。一身汗。边走边吃牛奶贝、喝水。近山口时，秋风劲吹，落叶飘飞。想得独孤一人在山上黑暗中走好几个小时，遂犹豫起来；又是单衣单裤，终决定到塔门洞后，从上面的防火道下山。

总盯着目标，常不免望而生畏。

只管一步步地走。怎么都是生活。

走过，见过，吃过，想过，做过。

海德格尔说，当你无限接近死亡，才会深切体会生的意义。

死这件事。没死，不可怕；死了，不知道怕；何时死都是死；死在哪里都是死；怎么死也都是死。总之，死，没什么好怕。

死了，也没必要开什么追悼会。

我可不喜欢别人看我睡着的样子；我也不想在那种场合见人；想听我讲课，听我讲故事，我也讲不了了。

更不需要那种千篇一律的悼词。

家人为我搞个简单的告别仪式就行。配乐：先‘二泉映月’（阿炳原声），再‘茉莉花’（经典版，二胡），之后‘友谊地久天长’（小提琴），再‘送别’（李叔同故居纪念馆版）；家人各说几句话。

儿：［急切地］爹，我还没准备好，你怎么就死了，我还有好多话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。［画外音：嗐，我自己还没准备好呢，有谁死是准备好了的。兵来将挡，水来土掩，一切顺其自然。］哎，现在说什么你也不能回答我了。你有一颗充满爱的心，你一生感染并点燃了许多人的希望；你有自己的价值标准，你的一生是心灵自由的一生，是有意义的一生。我们父子之间，尽管误解不断，但我知道你是爱我的，至少51％控股吧。我知道你不容易。我们都会好好的，你就放心到那边去吧。不用担心我们，说不定那边光阴语就够你学一阵子的。这间告别室我只租了二十分钟。来世再做父子吧。妈妈再跟你说。

娘子：［平静地］相公，没想到你先走了。可这样的事谁又能想到呢。先走后走都是走，总得有人先走，先走就先走吧。先走的好。［画外音：人生两件事，一个生，一个死。生是长途的修行，死是自在的安眠。生死轮回，因果相应。一切随缘。］

相爱相杀一辈子。可惜时光不能倒流，人生不能重来。［画外音：世上没有固定的人生，怎么样都是人生，没什么可后悔的。唯一可遗憾的是年少时无书可看。］

我唱首歌送送你，‘阳关三叠’：

渭城朝雨浥轻尘，客舍青青柳色新。

劝君更尽一杯酒，西出阳关无故人。

再来一首，‘枉凝眉’：

一个是阆苑仙葩，一个是美玉无暇。若说没奇缘，今生偏又遇着他；若说有奇缘，如何心事终虚化？一个枉自嗟呀，一个空劳牵挂。一个是水中月，一个是镜中花。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，怎禁得秋流到冬尽，春流到夏！

炎炎夏日闻禅鸣，爽爽凉风入廊亭。

诗书园中寻幽古，闲情逸致到梦中。

——这是我们游香山诗书园时，我写的几句。你还记得吗？

我再为你唱一首，‘童年’：池塘边的榕树上，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，操场边的秋千上，只有蝴蝶停在上面，哎呀，时间到了。［疾速地］相公，黄泉路上无老少，就此挥别奈何桥。如果来世，能在万千人流中，在偶然一回首的凝眸中重新发现对方，那就再续前缘吧。放心走吧，不用担心我，我会找个老头照顾我的。［此处：剪刀手，欧耶。］

奈何桥上是人拥有今世记忆的最后时刻。过了奈何桥，人这辈子就翻篇了。

最后，‘喜洋洋（二胡）’。告别仪式在欢乐喜庆的气氛中结束。

人生是部让人百感交集的悲喜剧，到此正式落幕。

骨灰。骨灰撒到西山望京楼附近，让我的灵魂与青山为伴。那里有一朵云象儿时故乡老屋门前满树盛开的柚子花，沁人心脾，我和它几次不期而遇。

后人每去祭拜一次，也是与大自然的一次亲密接触，一次很好的锻炼。

看透生死，一切都变得简单。哈哈哈哈。

还活着。

问题是，今后的路该怎么走？

无路之路也许就是人生之路吧。

生，真的是比死更难回答的问题。

狗多。一伙3条狗，一条狂吠着向我进攻。激烈地飞舞手杖才驱赶开。

每次经过塔门洞，都会想起那位老人的故事。原来这里有个村，叫挂甲塔村，因干旱逐渐搬走了。只剩下一家，住着一位老人。老人92岁，不愿跟子女到城里去住。老人养了一条狗、几只羊、几只鸡。子女每天打电话问安，老人每次就那句话：活着呢。

这是前几年，路遇两位30来岁的小伙，一位北京小伙，一位山西小伙，山西小伙说的。他们把车停在植物园，然后沿防火道上到塔门洞，再经香山顶、快活林、鬼笑石、陈家沟，到八大处，再原路返回。那时我正从模式口，经虎头岭、八大处过来，在香山顶遇到的他们，然后一起下山。山西小伙是位很认真的年轻人，别人说话时他都很认真地倾听，他自己说话时都先站定。不了解加惯性加又是下山，我几次都走出好一段距离。

各种路遇。有时在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，相互把对方吓一跳。30几岁的年轻人给我的印象最深。或擦肩而过的几句对话，或长距离的各种闲聊。就感到有这样的年轻人，社会终会变好，国家会有未来。

那几年路过这附近时，经常会听到密林深处传来的狗吠声、羊鸣声、鸡叫声，这两年再也听不到了。或许老人跟子女到城里住去了吧。

往上，小路。一位老先生，典型的北方老人，两串佛珠从脖子垂到肚脐下，拄着带四个抓手的拐杖正往下走。问之，说是从太舟坞那边过来，我说可不近，说没多远。说他有脑梗；问其年龄，说年龄不大，可能比我小几岁，然后说68了。伤自尊啊。我说我54。他说那你一定是搞的动脑筋的工作。边往下走，边举起左手：‘我信佛，要不早死了，小人太多。有机会再聊。’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。

一个人，一直到山下。在路边一户养蜂人家买了一瓶蜂蜜，2斤，50.00。

香山诗书园。从诗词长廊穿过。仔细地看了好多首诗词。

到下面的超市买了一把菠菜，3.00。

植物园。想看看秋水，太暗，看不清。从南门出。乘563到魏公村路东口，1.50。

一路轻轻唱。送别、友谊地久天长、那一天、黄鹤楼、草原之夜、美丽的草原我的家。

到魏公村十字路口的一个水果店买了一个黄心柚，16.20。

20:00到家。

过段时间，再专程去看北国晚秋的水。

晚餐：清水煮面条，配菠菜、脆哨、花生辣子鸡、胡椒粉、老抽、海盐。

打字。洗衣服，洗澡。看书。

这一天，只剩下一个字：爽。